即便受到污染而腐敗,可人的舞者們依舊會用那粉色絲緞修補我漸漸潰敗的心靈-那種稍稍褪色的粉,一如他們細心縫補著舞鞋那般。
(And even this heart of mine has something artificial. The dancers have sewn it into a bag of pink satin, pink satin slightly faded, like their dancing shoes.)
放下畫筆,竇加用言語道出了我們對芭蕾同樣的愛。
從幼稚園到大學,甚至到研究所,身邊的親朋好友總認為我的學習道路不是藝術、音樂便是舞蹈。國高中的許多好友,即便有保持聯繫,見面時的聊天也有時候便會冒出:「對了,你不是在學服裝設計嗎?有趣嗎?」而那個科系名稱,可以用各種藝術相關的學科代換。
會這麼說倒也不是沒有一番道理。自大班以來,我的課後時光與假日每每被才藝班與社團充實。最輝煌的時期不用說,肯定是小四到國一這段時間。當時的我還加入了踢踏舞專業舞團,除了固定星期天早上的晨練,遇上公演期間還需要奉獻出六日兩天的時光,有一次到宜蘭公演,半夜一點才回到家,而隔天星期一又照常到學校上課,像極了專業舞蹈學生,讓我當時心中好不驕傲。曾經的我,是也嚮往往藝術專科發展。還記得高二準備學測時,還偷偷塞了一張臺藝大舞蹈系與德國柏林漢斯.艾斯勒音樂學院的報考簡章和在教室抽屜裡。但在家裡的教育方式下,這種技職院校的訓練是不可能的事。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高中會有柏林音樂學院的簡章。不,不過重點是我當時的夢也太大膽太天真了些,那時都已經六年沒有練琴了。)
「如果那時…… 現在的我應該就……」
不過我是個最不喜歡「如果」的人。雖然還是不時幻想著若能在這音樂舞蹈的路上繼續前行,現在的我會不會讓自己更滿意。但畢竟從來沒有在這條路上走過,是否會比較好也沒辦法去比較。
當然,我還是作著那舞蹈學生的夢。
在倫敦時尚學院的那年,不管課業壓力多重,星期一晚上七點的芭蕾一次都沒有缺席。而倫敦藝術大學的社團是現在這美好生活的契機,來到巴黎後我仍持續著這份習慣。
巴黎瑪黑舞蹈學校的日子。》
靠近龐畢度藝術中心,巴黎瑪黑舞蹈學校坐落在聖殿路(Rue du Temple)的一隅。作為專業舞蹈培訓學校,巴黎瑪黑舞蹈學校的老師們對於像我這種一週只能來一天的業餘愛好者也是抱持專業態度在訓練。
每個星期六早上,七點起床梳洗一番、弄點早點、換上舞衣與舞襪再套上外衣,拎著包包和水壺便出門走半小時到學校當暖身。這樣的習慣細數下來又快要一年了。不論寒冬夏日,或是報告截止將至,我總排除身心理的萬難準時來到學校的奧芬巴赫練習室。
大概是保持了這樣的運動習慣,感覺身體似乎比以前更好,心理也不如以往那麼容易被緊張與恐慌的情緒淹沒。
「Pieds collés au 6ème position. On fait le plié.」
站著第六位置面對把桿的暖身,這是學校總監Ghislain每次上課時的第一句話。
一個小時半的練習,聽起來似乎很少,況且古典芭蕾看起來是那麼的輕盈、輕巧,好像也不是很累嘛。但正是那份輕盈與輕巧,讓我一堂課下來流得汗比一整個星期都還要來得多。尤其是當你正努力地將胯骨、膝蓋、腳踝與腳尖向外翻轉,軀幹卻又要端正地保持正前方,還要以堅強的意志力為主、核心為輔,努力往頭上的高度抬腿並在音樂下停上八拍……
我敬畏任何芭蕾舞者。
但每個星期六,我都覺得一週的壓力似乎都隨著每一次的伸展與跳躍從指尖與腳尖消逝。
十一點,一天還過不到一半。下課後總愛和同樣一起練習的朋友散步到莎士比亞咖啡館小啜一杯休息。而回到家稍微打掃、舒服地洗個澡後便又是努力讀書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