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一步一步踉蹌地離開太陽,電燈顯得更加明亮,此刻樂班在奏黃色雞尾酒樂,眾人歌劇式的大合唱不知不覺提高了一個音節。跟著一分一刻的消逝,歡笑的聲浪越來越容易,大量地流著,有時像裝了滿滿的杯子、只消一句發噱的話就會噗哧一聲倒出來。
-史考特.費茲傑羅《大亨小傳》第三章
絢爛的燈光下,巴黎正在昏黃的夜晚閃爍,坐落於第九區的歌劇院廣場,一只光彩奪目的珠寶盒揭開了頂上的蓋子;那是巴黎歌劇院的開幕典禮。這藝術聖殿敞開它雕欄玉砌的大門,以美輪美奐的序幕揭示了一座充滿雄偉藝術的輝煌世界。
中央大樓梯上,加尼葉宮的穹頂垂墜著彷彿星雲的月白色綢緞,閃爍如淌過夜空的銀河;賓客們穿戴華美的服飾,宛若活生生的玻璃花窗。紅顏佳人無不身著璀璨織物,猶如竇加畫中優雅的芭蕾舞者之姿;仕紳們,一如當代風流雅士,穿著一襲無可挑剔的燕尾服。自畫作中活現的人們在源源新來客間穿梭不斷,持續為這歡愉的氛圍增色添彩。
陶醉的氛圍壟罩加尼葉宮的觀眾席,迎接兩千零五十四名觀眾。水晶吊燈的點點星光映射在那些充滿期待的臉龐、拂撫裝飾著座椅與包廂的深紅色天鵝絨。
白遼士歌劇《特洛伊人》第一幕,《特洛伊進行曲》,隨著樂團奏起第一道音符,伴奏歌劇院芭蕾舞團的盛大巡行,這場超越時光的不凡儀式便隨之揭序。規律莊嚴的節奏劃動秋末的空氣,直入腦顱的銅管和木管樂器宣告舞者的來臨。歌劇院舞蹈學院的學生、Quadrilles、第一獨舞者、Coryphées、Sujets,最終,明星首席舞者依序自舞台後華麗的門廊如詩句般隆重而優美地前行,向觀眾行禮。最近期榮獲提拔的Hannah O’Neill、Marc Moreau與Guillaume Diop迎來了他們第一場以明星首席舞者身分參與的巡行;同時,前任首席舞者Émilie Cozette也在今晚接受誠摯祝福,卸下明星首席的光環告別劇院。
主宰舞台的芭蕾舞者們披掛香奈兒高級訂製的服裝、舞裙與鑽石皇冠,令黑夜中的星辰也黯然失色。舞者們,如此優雅而高貴,以動人的風采照亮整起空間;鑽石在吊燈的照耀中閃爍,如昇華的蝴蝶在夜空中翩翩起舞。
Photo: Julien Benhamou
當然,Crystal Pite的編舞總是為瑰麗的自然世界帶來充滿韻律的衝撞與交融;然而,幕間後的高潮是Marion Motin創作的《The Last Call》。這是一首當代視覺詩、一齣超越現實並穿越生死時空的編舞。歌劇院的空氣彷彿凝結了,但隱約中依舊能聽見宇宙的脈動;觀眾屏住呼吸,任由靈魂沉溺在這片動感撩人的汪洋,再輕微的一縷吐息都將徹底破壞舞台上混沌的和諧。
夜幕降臨,褪去最後一道音符、落下帷幕。若說這場歌劇院開幕式僅僅是一場表演,則侮辱了巴黎歌劇院於藝術的滔天勢力;這是美的奢華盛典,是十九世紀末以來人類創造力的崇高體現。
自這一夜起,巴黎在璀璨星光中,流轉永恆的魔法。